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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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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炙池,七畝烈焰;飛流直下三千尺,死亡泊下無底淵。

站在魍涑鬼火的起源湖邊,赤玄色的火焰攜著毀天滅地的威壓張牙舞爪的疾撲而至,那連靈魂都能焚滅的灼熱迫得人情不自禁的退避三舍,這並非心臟裏的驚駭,而是軀體不由自主的恐懼。

站在魍涑鬼火的起源湖畔,望著七畝烈火翻騰,我忍不住退避三舍。

見我畏畏縮縮,夔摩言辭相激。既然怕了,就不要意氣用事。

我回眸覷了覷他,並未搭理。

魍涑鬼火舉世聞名,擁有世間最迥殊的特性,它或許不是九州萬域內最強的物質,但其能使人褪軀轉體的能力卻是天上地下最獨特的功效。

一想到脫胎換骨這個詞,我眼中的膽怯霎時無影無蹤,流溢出剛毅堅定的神采。鬼火那項與眾不同的本領在旁人看來很雞肋,也無人覬覦,因為那對修為沒什麽特別的幫助與影響,可於我而言,卻是求之不得的渴望。它的力量很可怕,雖算不得同類頂尖,但特異性確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因此,我出現在這裏。

火海垠際的彼岸,是一面自山頂傾瀉而下的火焰瀑布,我需要飛上巔峰頂端,在那處泉眼中沐浴。只有接受魍涑鬼火最純正的火源的洗禮,才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蛻變換形,變成一名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我的真身是一株君子蘭。

宇宙洪荒時代,天地間孕育的第一個創始元靈神盤古誕生時,他身邊黑□□清二氣盤旋不散,後來衍生了我,自此,我便淪為盤古手中供消遣娛樂的玩物,在後來他開天辟地時,第一株植物便是參考我的模樣捏塑而來。

因是盤古軀體過濾出的渾濁氣體所化,我與生俱來便是妖孽,他玩膩之後便將我丟去虛空自個兒流浪,後來他壽終正寢,才墜入凡間。

我身上攜帶無數病毒,入了凡,瘟疫便隨著我的降臨而四處散播蔓延,不可扼制,人類生靈塗炭,烏煙瘴氣。盤古瀕死前用盡身體裏最後的力量,將我囚禁在穗劍山中,不得荼毒人間。

但他油盡燈枯,精力有限,千萬年以後,束縛我的封印隨著歲月遷徙與時光的荏苒而逐漸松弛,待它完全碎裂之際,便是我重見天日之時。

其實關於那次屠戮,原本非我所願,實乃無心之過,身體裏的這個黑暗力量太過霸道,我想壓制,不令其肆意屠殺,但無能為力。歷經千千萬萬年的窮思竭力,我終於砥礪一個折中的辦法,汲取女人陰氣,將其煉化,以此禁止黑暗力量的外溢。

我的打算是,待封印之力枯竭,我便第一時間去人間逮幾名美女來做爐鼎,好生供養,以便我隨時抽剖陰氣。我並不想目睹人類淬死時痛苦的慘狀,那悲淒無助的模樣瞧在眼裏,心中惻隱頓生,無比自則。

但這翻打算雖天衣無縫,中間卻出了岔子,我碰見了薄艾。一個在我生命中占據重要席位的人,或者直接說,最揪心最令我痛不欲生的人。

許是封印瓦解時能量失控產生的狂暴波及太遠,吸引了薄艾的註意,她踏著曼殊沙華闊步而來。

盤古隕落後,彼時的穗劍山僅是一片荒蕪地帶,後來受我體內散發出的一丟丟黑暗力量陶染,滋養出了許許多多象征災難,妖異,死亡,分離,地獄的不祥之花。這些原本只生於黃泉路上的冥界之花,得我妖力補養,冶煉如血,色爛似火,比之忘川河地藏王播蒔的變異種更為美輪美奐。她在那片血海中漫步,娉婷而至。

她的抵達令我驚喜,可嘆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正想覓佳人賞懷,豈料佳人不請自來,真是喜出望外。

紅霞遍野中,我隨意化了個人形,使上了狐貍精專屬的魅惑之術……

很鄙夷對不對,一株貨真價實的君子蘭,且還是位翩翩君子的君子蘭,居然毀三觀的幹出這種勾當,事後連我自己也忍不住吐槽。

我不知道的是,當她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時,當她披著一身冷楓紅裙在鋪天蓋地的彼岸花中婀娜時,我已瞬間耽溺。

可我委實夠蠢,只想著初衷,汲取陰氣,也沒理會心中的怦然心動。

後來我無數次問過自己,為什麽會愛上她,答案面面俱到,可都被否定。或許,只因她是我一生中見到的第一個異性吧,就像鴛鴦求配偶那樣。

陰氣汲取完畢,我化回原身,打算調息,但一個抉擇擺在了我面前。

按照骨子裏先天性迂腐的觀念,染指了人家姑娘,是要負責任的!

當時人類世界於愛情方面的理念早已遠比妖類奔放,男人三妻四妾,女人水性楊花,情來自得其樂,緣盡好聚好散雲雲。可我被封印的太久,除盤古以外,沒接觸過任何人,思想與見解都非常迂腐,只知一夫一妻制,若不負責任,算什麽君子蘭!

於是,薄艾大夢初醒後見我顏值耐打,便將我連根拔起移植她家閨房,我並未拒絕或者反抗。

穗劍山巔有一處洞天福地,被老一輩人類開發,建立了一個修仙大派,專收凡夫俗子習法修仙。

而薄艾,正是這一屆掌門,派內權柄最高者,千百修仙徒的掌控人。

換言之,整座穗劍山都是她的產業,包括土生土長的我。

我並未第一時間在她面前化形,怕嚇壞了她。通過兩天的耳濡目染,我發現一件很棘手的問題,人類排斥妖魔,見之殺之!

不過,郁悶的情緒只持續了數息,在我看清薄艾是龍非人時如春風動明月般煙消雲散。

她的真身被一股很強盛的力量掩蓋住了,是故初見時我竟無所察覺。

又經五日的暗中觀察,我發覺她是一個活潑,開朗,豁達,豪放,城府,幹練,狡黠,腹黑的同時且具善良脾性,以自我利益為中心原則的女孩子,直白一點講這叫自私,但我不介意,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何況她身為一代掌門,位高權重,還要背負將門楣發揚光大的義務,若是那種小白蠢萌的傻白甜,如何勝任領袖之職

第六日的晚間,夜深人靜時,我化了人形,神不知鬼不覺的躺上薄艾的香榻,並肩而眠。

次日清晨,她順理成章的發出高亢的尖叫,拔劍架在我頸邊,咬牙切齒的痛罵。我砍死你!變態!淫賊!登徒子!

望著脖子邊寒光爍爍的寶劍,我吞咽發怵,雖然這普通兵刃傷我不得,但利器劃破肌膚,痛啊!

我堆起自以為和藹可親的微笑同她交涉。稍安勿躁,我是與你洞房花燭的夫君。

她捧著貼身長裙,臉上非但沒有絲毫驚喜,驚嚇倒是盛滿怒容。她哇哇大呼,劍尖一抖,就要砍了我。

我也不反避,任由她砍,好男不與女鬥嘛。

之乎,瓜熟蒂落,刀起腦袋落。

一顆頭顱從我脖子上卸下,血淋淋加滴溜溜的滾到她腳邊,居然直接將她嚇暈了過去。

唔,真是脆弱的龍啊。據說這個種族是當今世道妖魔界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今日一見,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對世態的發展保持唏噓態度。

我對自己顯擺本領的反響與薄艾少見多怪的驚駭表示無語,聳聳肩,將昏厥中的她攙扶上榻,探了探脈搏。很好,如盤走珠,無有方所,看來不甚大礙。

歷此一節,我不敢輕易於人前化形,重新變回君子蘭真身,栽在窗欞邊木臺的盆景中,成為一道可供觀賞的唯美風景線。

繼續對薄艾明察暗訪,窺測她的秘幸。

穗劍山修仙派的規模很廣,門弟信徒數不勝數,我也懶得數,只關註薄艾一人,有了之前在她身上榨的些許陰氣,足夠我使用三年五載,暫時無需為災厄發愁。

百無聊賴中,我將註意力集中竈房中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上。

掌權夥食房的管理大廚是徐娘,其貌不揚的大嬸,修為在穗劍山諸徒中是墊底的角色,但有一手好廚藝,除掌門之外,門內千百號人的一日三餐均由她統治,能否果腹皆需瞧她臉色。

但我不在她監管能力範圍內,隱身訣一捏,輕而易舉的潛入廚房,桌子上恰好擱了兩只新鮮出籠的烤雞,我統籠照單全收,屈在薄艾的閨房裏悄悄啃,至於雞骨頭,自然塞入她臥鋪之下。

正所謂一而再再而三,有了第一次,那麽味控如我,當然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兩只燒雞入腹,撐得肚皮漲成一座圓錐塔,仍覺意猶未盡,因而再接再厲,多多益善。

很快,山門內傳出食材莫名失竊的爆炸性新聞,多番盤查無果,鬧得人心惶惶。

某日,徐娘經過薄艾門外,聽到我咀嚼烤全羊的吧唧聲,領著薄艾埋下天羅地網,捉賊捉臟。我那時正啃骨頭啃得起勁,沒留意外界事物,被抓了個無所遁形。當我裹著滿嘴油膩擡頭,赫然對上薄艾那雙釋放了戾氣的眸子。

她將我囚禁起來,嚴刑拷打,想要將我的來歷探個明白,可我如實相告,她卻以為我在胡言亂語,不肯相信。

真是百口莫辯,欲哭無淚。

趁無人時,我再度化為真身逃之夭夭,插入陶瓷盆內,不敢再出來遛彎了,似乎每次出去行動都會節外生枝,僵持就僵持吧,一動不如一靜。

只是,這樣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我要離開,來去自如,卻鬼使神差的不想走,即便我在這裏不受歡迎。

薄艾的睿智與洞察力遠超我的想象,我本以為化了原身就能高枕無憂。這些修仙者只是塵世的肉軀凡胎,只不過是比普通人類多了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修為,在我這種老妖怪級別眼裏,壓根兒不夠看。

可令我刮目相看的是,她居然曉得了真相,直接將我從瓦盆裏拔出,放在火爐上烤,惡狠狠的威脅。再不滾出來,我把你燒成灰燼,永世不得超生!

喲呵,她以為凡間普通的火能毀我法身,異想天開!

敦厚淳樸如我,怎敢違拗愛妻之命,自然老老實實化了人身,我樂呵呵的問她。我就這此處,還要出哪裏來。

她不理會我的嬉皮笑臉,嚴肅協商。餵,你姓甚名誰。

她語氣和順,終於肯接受現實,不再盲目的暴跳如雷。我很欣喜,不過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

額,曉不得。

她再問,家住何方。

額,穗劍山。

……

我憂心她懷疑我撒謊,忙借助壺中茶水將那日初見時的情景用記憶倒敘法將其影像化呈現出來,如同彼時的場景再度重現。

望著水幕中我倆旖旎親密的畫面,她瞠目結舌。一張臉由紅變紫,再紫轉黑,最後定格在煞白,五彩繽紛,五花八門。

她終於相信我們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的關系。

她拍碎了水幕中的畫面,在原地暴躁的跑來跑去,還時不時去揉自己的發髻。咿咿呀呀的,一副牙齜欲裂,天塌下來的形容。

大概是因為拿我無可奈何,打不死也攆不走,還狗皮膏藥般越趕越黏,她到底還是接受了我。

我們約法三章,她收留我入贅,閨房鬥趣,調風弄月無妨,但人後務必循規蹈矩,相敬如賓,只能體現出掌教門徒的關聯,不可讓人察覺絲毫端倪,畢竟家醜不外揚,她要強好勝,這些汙穢的遭遇,她怎能公之於眾

這一點,我表示理解,女孩子最珍貴的除了容貌,便是名聲清白。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雙雙均無,可說郁悶至極,在這個半保守半開放的年代,名分很重要。

她說姓名是人一輩子的標識,非具不可,於是決定親自替我起個大名。

凈靨,這是她送給我的昵稱。

她說我每次與她交流,臉上都攜了笑容,幹凈明朗,嘴角還有小酒窩。

雖然我不太明白,笑意有何稀奇,難不成每次見她時都苦著臉哭麽,但我依然喜不自勝,可能是愛屋及烏作祟。

許是釋然我與她乃同類異族,亦或是第一次替旁人起名有滿滿的成就感,薄艾收斂了之前的歧視與排斥,熟絡的喚我名字。凈靨呀凈靨,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送了你這麽一份大禮,你是不是該回敬我呢。

我沒臉沒皮的懟她,哦,,是你心甘情願賜予,我可沒開口討,要不然你拿回去吧。

她伸足就來踢我,罵罵咧咧。你不就一棵沒花骨朵的圓根草麽,橫什麽橫!

很快,掌門新納了一名閨閣小白臉男寵的轟炸性新聞傳遍漫山遍野,此話題成為所有穗劍山門徒茶餘飯後的熱論文辨。雖然薄艾隱瞞了我們之間的確切聯系,但諸徒邏輯思維非常清晰,從我倆日常相處的點點滴滴中順藤摸瓜,各種版本的猜測揣摩層出不窮,內容大同小異,均是關於我突然從天而降的原因。有人說我乃薄艾早年收養的備胎,或是與其有著不為人知的秘辛,更有甚者,竟臆測我是他們前任掌門送予薄艾的同修道侶,增強修為的爐鼎。

這些輿論,只能在背地裏嚼舌根子,薄艾對此一無所知,但我卻打探得一清二楚,聽到這些無稽之談,我不但沒有絲毫忌諱,反而是莫名欣喜。

真是的,這些人之常情,哪裏用得著偷偷摸摸。

都說修仙者清心寡欲,其實不然,薄艾治下的這些門徒,一個個不務正業,賭酒唱曲,吃喝玩樂,我很快與他們扭打在一堆,分分鐘混熟。時不時有人上來向我討教與薄艾的相識過程,我便緘默敷衍,實在避無可避,就遁地為計,溜之大吉。

月餘時光,讓我對薄艾的地盤產生了深切的熱衷,這家在圈內名不見經傳的修仙派。

數日勘察,我發現一處疑竇。穗劍山乃凡人求仙升道的洞天聖境,整座山上上下下也都是凡夫俗子,可為何薄艾卻是妖身

需知人類非常仇視妖魔一族,見者殺之,他們怎麽會擁戴一條妖龍為掌門!

不過,這個疑團很快得到了解釋。

穗劍山除薄艾與我,另外還潛伏著一只。它寄宿在門中大長老葛業體內,我初時幾天竟為發覺。一是他確實藏得很深,二來,我也並未開啟法眼相探,三來,這大長老平素剛正不阿,我並不待見他,自也不去主動招惹。

可我不犯人,人卻偏要犯我。

葛業將我擄去密室,拿經過加工的繩索捆了,然後圓睜怒目,究詰我接近薄艾意欲何為。

他的盤查並未成功,何況我完全沒有圖謀不軌的行為,他的質問於我無效。一個迷魂術將他蠱了,從其神識記憶中搜捕關於薄艾的信息。

他對旁人不聞不問,唯獨對薄艾的關心卻超越了門徒對信仰的範疇,他與薄艾顯然存在著非一般的蹊蹺與聯系,絕不僅是普通尊卑之敬。

我的猜測是對的,從他的腦海裏,我捕捉到了薄艾過去五百年內所有的過往人生。

理清一切來龍去脈時,我楞了。胸腔裏抽搐的厲害,那種情愫叫做心疼。

世上有種花名喚簋砉芙蓉,食之擁有至高無上的修真之體,於仙道一途可謂曠世奇珍,堪稱無價之寶,九洲萬域人人為此趨之若鶩,殺得頭破血流。

薄艾的祖籍在西洲海龍宮,那裏是狻虺的起源地。她是第五千六百萬屆龍王膝下唯一的公主,母親妊娠期間,龍王喜獲簋砉芙蓉,卻遭來九重天上諸仙的搶奪追殺。實力的懸殊導致他家破人亡,整泓龍宮被屠戮得片甲不留。他後悔了自己的眼高手低,可還沒來得及將和氏璧繳械,同胞已慘死異刃之下。

事已至此,悲天憫人也無濟於事,他將導火索簋砉芙蓉註入正處於分娩狀態的妻子身上,再榨出精華,融入剛出生的薄艾血脈之中,讓這場人禍中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龍宮老管家葛業,攜著小公主匿蹤人界,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至於他自己,選擇了為因生產時精力耗竭負荷而油盡燈枯的妻子殉情,用生命替他們爭取了足夠的逃亡時間。

由於他付諸生命的拖延,才有了薄艾之後的平安。也因九重天上那群神仙多半存在著獨吞鰲頭的私欲。他們不敢透露簋砉芙蓉的訊息,大張旗鼓的進行搜尋,以免旁人捷足先登。

是故,薄艾才能流離人間而一帆風順。憑她簋砉芙蓉賜予她的修煉天賦,繼任小小一家凡塵修仙派掌門自然小菜一碟。

疑團得以解惑,我有些悵然。薄艾說過她生平最大的抱負就是得道飛升,位列九重仙班。歷經這樣殘酷的過往,如今的她又是怎樣一個人。她究竟是亡命天涯而活,還是在為覆仇積蓄力量,她是那樣靚麗的女孩子,怎麽可以活在仇恨中。

帶著這種仿徨的憂郁,我向她咨詢了出來。

她一臉匪夷所思,大概是在驚訝我從何得窺她的秘密,但更多的卻是眼眸中充滿殺意的力氣,她居然要殺人滅口!

她噌的一聲,拔劍出鞘,往我咽喉一指,意圖顯而易見。可她亦有自知之明,長劍雖然鋒利,卻捅不破我的皮糙肉厚。

可這毫厘不能消減她的狠厲,她冷聲說。言多必失,禍發齒牙,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必須堵住你的嘴。

我通曉她的顧忌,是擔心我會外洩她的下落,因簋砉芙蓉而招來殺身之禍。我相信她幼時的那場屠殺對於她來說意味著什麽,她不想重蹈覆轍,再歷經一次死裏逃生。

可是,她竟認為我會出賣她,她不相信我!

忍著失望,我耐心同她交涉。你告訴我答案,我絕不背叛你。這是你的秘密,我怎麽會在外面胡言亂語。

我說得苦口婆心,她卻油鹽不進,冷笑。只有死人才不會背叛我。她依然兇巴巴的盯著我,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在籌思解決問題的對策,濃郁的殺氣仍滔滔不絕從雙眸中迸發出來。

她還沒動手,我都覺得真難受。

最後我無奈的問,你到底怎樣才肯相信我。

她臉上的狠辣真真切切,我說過,只有死人才不會背叛我,你死了,我自然相信你。

我想,九洲萬域廣袤無垠,千奇百怪的世界裏,恐怕只有我一人這樣蠢得無可救藥了吧,否則誰會聽到她那麽一句,就將心掏出來給她,給予她操控自己生死的權利。

我雖有不滅之體,但世間萬物均有致命的弱點與弊端,再強的妖,也有軟肋。

當我將剖開胸膛,將一顆活蹦亂跳的心臟血淋淋遞到她手中時,她因驚嚇過度而花容失色。

我捂住胸口的劇痛與四飆飛濺的鮮血,往那顆還在噗噗而蠕的心臟一指。只要它碎,我便一命歸西,嗚呼哀哉了。

她楞了很久,在我因心臟離體而不堪重負一頭栽倒時,她終於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將妖心塞回我胸腔,取出創傷藥替我包紮依然滲血的傷口,蒼白的臉上寫著我讀不懂的情緒。她瞪了我一眼,分不清是責怪還是怨懟。極品蠢貨,變態性神經病!

忍受著身體皸裂般的劇痛,我看見她眼中的警惕與憂慮一點點褪去,緊蹙的眉眼如春風動碧波般逐漸舒展,我還看見,她眼神中有松了口氣的緩弛與心有餘悸的喜悅,以及,她第一次對我展露的開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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